取照片

    中午去好朋友那里去上次去敦煌的照片,有一张照片很有意思:中间是我,手里提着一只羊,面向镜头;左边是上海交大的,正在观看,背对镜头;右边是清华的,正在捋袖子,摆出一付跃跃欲试的样子。结论是:中科大的学生最有实干精神^_^。
    去书店买了一本柏拉图的《理想国》。原来看过《会饮》,颇受启发,这本书带去合肥看吧。
    去年这个时候刚从北大回来,北京好热啊,以后轻易不能再去了。

青海纪行

青海纪行

    有些事情就是很奇怪,比如说,在兰州做火车,从来都是向东走,但从陆月份到现在却两次西行。第一次是去嘉峪关,第二次是去青海。
    六月份时候我提议大家去青海玩,但是因为有人害怕青海湖的鸟(轮到我郁闷了,真是%¥#~×),所以最后还是去了敦煌。以前似乎有很多次机会去青海,但是,每一次都错过了,除了这一次。
    说句心里话,很不喜欢跟着一大堆人一起旅行,我宁愿一个人背着包徒步花上一个月绕着心中的圣湖走一次。下午两点半钟,在Space上发了一个公告,然后乘着兰州军区血液中心的车去火车站。目的地西宁,青海省省会,距离兰州三百三十公里,车程两小时五十分钟。三点半钟,摆好背包,坐在七号车厢的沙发上,准备出发。隐隐觉得,这次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但至少不会像陆月份在阿克塞那样痛苦,至少,我可以睡个好觉了。
    一路向西,很快就离开了甘肃。今天的阳光很不错,田野和树木都在车窗的不远处熠熠发光。列车在山间不停地转着弯,阳光从各个不同的角度穿过天空,射进车里来,有些刺眼。但是身上依然觉得有些冷。太阳离我那么遥远……拉上窗帘,轻轻地靠在椅子背上。我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想,耳边流淌着Metallica磅礴甚至有些噪杂的音乐,声嘶力竭的吼声……
    也许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来驱散孤独。有时候痛苦是求之不得的。
    刚才似乎睡着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夕阳西照。拉开窗帘,橘红的太阳正对着远方,把一片橙色撒向大地的每个角落,好美啊。列车隆隆作响,以每小时六十分钟的速度带着我驶向遥不可及的未来。太阳一定会沉下去,沉到地平线的那一边去。那一边有什么?太阳会在另一个世界里继续发出它无穷无尽的光芒抑或无声无息地黯淡下去?也许明天,我们就看不到它了。
    谁知道呢。
    目送着太阳渐渐消失,思绪终于回到了现实中。低头看看,似乎有短信,嗯,是Biggful让我去取在阿克塞拍的照片。呵呵,我都快要忘记了。时间过得好快呀,马上就要开学了,一个人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度过四年寂寞的时光,似乎有些残酷。海明威说,生活是美好的,值得我们为之奋斗。我相信后半句。这是谁都没有办法去左右,去改变的。我必须离开居住了快贰拾年的城市,去适应新的环境。兰州在某些方面和重庆很相似,这里有山,有大河,河上有桥,在下雨的时候同样可以在桥上行走,被行驶的汽车溅起的水花弄湿了全身……走在黄河边的时候,看着远处的高楼,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晴朗的下午。坐在好朋友家的阳台上,看着嘉陵江水中泛起星星点点的夕阳,心中说不出的感动。重庆,兰州,有时候梦想只不过是现实的翻版而已。真的很怀念在成都和重庆的那段日子。
    六点半钟的样子,车至西宁。在车站前的广场上找到接站的人,大家便一起坐车去营地。这次住在第二炮兵某部的军事基地内,戒备森严,内外都有两道岗哨。由于是军事基地,具体情况在这里就不能多说了。环境很不错,但是由于不能自由进出,所以多少都有一点坐禁闭的感觉,不过旅馆倒是非常舒适的。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去吃晚饭。说实话,坐了这么长时间车真是有些饿了。晚饭很丰盛,但是不大合胃口,随便吃了一些就去营地里散步。西宁市平均海拔大约两千二百米,到了夜里略有些凉,阵阵晚风从白那些杨树间吹过,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这里的夜晚很安静,只有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走了好久,才发现整条道路上只有我一个人,风声掩盖了自己的脚步声。月色狰明,透过枝叶,光与影交织在地面上,勉强能分辨出自己的影子。有些事情,总是做错,而且一错再错。似乎一直在失去,但是我却无力挽回。从来不愿争辩,哪怕把最珍贵的东西从我身边夺走。为什么呢?我并不懦弱,但始终没有勇气开口。不知何时,发现自己很难再与别人谈话,交流变得非常非常困难,也许以后很难再有其他好朋友了。如果他们中间有人要离开我,甚至是,抛弃我,那么,我所认识的人将会变得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最后,只有我一个人。
    一个人。
    这也许是我懦弱到几乎放纵的真正原因。
    似乎我是天生的叛逆,长久以来我一直在试图将自己边缘化,远离世界的中心,把自己同其他人隔开。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开始听摇滚,读尼采和弗洛伊德的著作。我只是希冀用这样一种反传统的方式去远离这个世界,不愿意,甚至是不屑去与命运抗争。婴儿总是哭着来到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太苦了,苦到让人心死。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仿佛是一条狼,在远远的地方,隔着漫无边际的风雪,迷起眼睛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方式观察这个世界。但我发现自己很难置身室外,因为我们很难,也不可能永远地离开这个让人痛恨的世界。我们始终是它的一个微小的部分,永远都是。
    太晚了,寒意渐起,还是回去休息吧。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才起床,嗯,睡得还好。洗漱完毕吃玩早饭,乘车去青海湖。青海湖是国内最大的咸水湖,周长近四百公里,海拔三千米左右。来之前我在Google Earth上仔细查看了青海湖周围的情况,挺漂亮的。前不久去了苏干湖,同样也是一座高原湖泊,青海湖则显得更为神秘和美丽。汽车在高速公路上前行,我转过身去,看着身后的道路渐渐远去。很多人乘车时习惯于看着前方,这好比我们的未来,我们总是习惯性地忘记过去,去憧憬前方不远或者很远的目标。但是当你面对着过去而将未来置于身后,总会觉得不安,似乎前方变得可怕了,因为我们看不到。自信往往就是这样,并非是客观上让你觉得很踏实,而是你的直觉在作祟。Snake说,回忆过去与创造未来是同一件事,无法理解。
    车行一小时,天边出现了一道深蓝色的地平线。远处的高山将云阻挡在视线之外,天空变得碧蓝,由下而上,渐渐深邃。

那灰色的
是云朵
还是山峦
那蓝色的
是天空
还是大海

    青海湖。
    湖边是漫无边际的油菜地,嫩黄色的油菜花把天空映成金灿灿的一大片。暖风吹过,一个黄色的海洋起伏不定,一个蓝色的海洋波涛滚滚,看得都要醉了……强烈的色彩把我埋葬在这里,永远也出不去,一层层,一片片,对比是如此的强烈,却永远也分不清楚……
    圣湖。
    下车之后一步一步地接近它。没有雪山的环绕,没有树木的装饰,这里只有水,蓝色的水,淹没了天空,包围了陆地。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站在湖边的,水浪一个个扑在脚底下,漫散开来,只在沙滩上留下一片氤氲,转眼就消失了。这亘古未变的节奏竟是如此的动听。这是海吗?我不知道。也许只有湖面上的天空才能告诉我答案。无边无际的蓝色,远方溶着天空,随着风向着我不断地涌来。日光似乎暗淡了,湖水熄灭了它刺眼的光芒,刹那间变得柔和了许多。阳光穿透着清清浅浅的湖水,在水底的砂砾上画出一个个鲜亮的斑点,忽明忽暗,仿佛一个个精灵,在湖水中飘游。
    坐在沙滩上,静静地看着眼前奔腾的浪花。我愿作无家的潮水,抛弃所有的疑虑与忧愁,去追逐缥缈的自由……也许不快乐,甚至会很痛苦,但是,这毕竟是真实的生活,我们必须独自面对。湖水就像这天空,阴晴不定,无法琢磨,但是我们可以去领会,就想Matrix中先知所说,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往往是我们自以为已经对世界有所了解,但事实上,我们一无所知。更多的人关注的是自己,或者是身边的世事,却对眼前的另一个世界熟视无睹。时间不逝,圆圈不圆,在开始的地方结束,也许才是最完美的结局。如狄更斯所说,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我们真的很可怜,因为我们见证了一个时代的逝去,一种精神的终结,一个王国的覆灭,乃至整个世界的毁灭。这一切都足以让人刻骨铭心。一切都如过眼烟云,也许我们注定不会有美好的回忆,回忆变得杂芜,变质而不易保存。
    我们真的是道德沦丧者吗?
    Eat or to be eaten,hunt or to be hunted.——整个世界的病态。

    兰陵王

    柳阴直,烟里丝弄碧
    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
    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容
    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闲寻旧踪迹,又酒称哀弦
    灯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
    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
    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
    凄恻,恨堆积,渐别浦萦回
    津侯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
    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
    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宋·周邦彦

    就着样在湖边坐了不知多长时间,水快要漫到身边了,才慢慢站起来。天光云影在会面上游移。我转身慢慢地离开了。

    回西宁的路上,大家去了日月山。当年文成公主远嫁土蕃路过此处,潸然泪下,向东回望长安。俄而,将皇帝所赐日月宝镜埋于此地,毅然西行。如今日月两山上尚存碑亭,山下后人所建文成公主像亦存。登高远眺,山下经幡猎猎,随风飘舞,似乎在诉说一个古老的故事。千古悠悠,如今早已是灰飞烟灭,物是人非。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天上云很多,阴沉沉的,似乎将要下雨。今天去西宁南边的贵德。古人云:“天下黄河贵德清。”又云:“黄河清,圣人出。”看来今天我是非当一回圣人不可了^_^。
    途中要翻越一座高山,不知姓甚名谁。翻过山以后,这里的地貌呈现出强烈的对比:青色和红棕色的岩石相互夹杂着,山峰在水流与风暴的侵蚀下被割裂成小块,于是高耸的岩石间呈现出无数的沟壑与绝壁,深达数十米。
    来到黄河边,远离所有人,在河边打水漂。河里不但有鱼,还有小虾,全身透明,在水中欢快地游动。
    有些累了。

    晚上七点钟乘车回兰州,在火车上,我选了一处上下两层交界处的座位,这样其他人就看不到我了。靠在椅子上,呆呆地望着窗外,下雨了,一个烟雨朦胧的世界在我无神的双眼中流淌。火车开得很快,雨点落在车窗上,被撕扯成长长的一条,留在玻璃上。
    终于要回家了。

喜欢摇滚D外星生物

今天吃完饭的时候,《电脑报》的编辑打来电话,原来是一篇文章录用了,但是由于时间较早,需要确认一下有没有复投。从贰月份复出以来已经发了六篇,还算不错,再加把劲,等到今年稿费到四位数我就休息。估计去学校就比较忙了,想要这样写东西就不大可能了。
有人叫我“喜欢摇滚D外星生物”,有意思,还像是那么回事,嗯,接受这个称呼^_^。

马上要去上大学了!各位学弟学妹们加油啊,USA再见!

还有十天,我就要站在大学的校园里了。中国科学技术大学,USTC,呵呵,从现在开始,严重鄙视北大和清华,还有复旦。那回上交大想让我去,但是我总觉得那个老师动机不纯,所以最后还是没去。复旦……他们心不诚,现在想让我去,没门。至于北京的那两所官僚学校,除非党中央下文件说“科学的春天永不再来”,否则,现在不考虑,将来也不考虑。我们的校训是:“我们离北京很远,离美国很近。”这是谁说的?金玉良言。从现在开始,目标:MIT。大家加油啊。

中午买到两张CD

    中午买到两张CD,一张是EINSAMKEIT,没听过,好像是德文,不认识。乐队叫LACRIMOSA,同样不知道什么意思,可能是北欧或者德国的乐队。还有一张是NIN的WITH TEETH,呵呵,爱死Trent Reznor了。最早听到NIN是在96年玩DOOM的时候,Reznor可是死硬DOOM迷哦,他为DOOM作了主题音乐和一部分音效。但是那个时候并没有太注意。真正知道NIN是在QUAKE中,同样是id software的惊世之作。游戏中射钉枪的子弹装在箱子里,箱子上写着NIN。开始还不明白,后来在QUAKE的帮助文档中看到了Reznor的名字,哦,NIN,NINE INCH NAILS,九寸钉。呵呵,有意思。
    记得2000年id software险些分崩离析的时候,Carmack说Reznor要给DOOM3做音效,但是DOOM3出来以后一看,主题曲却不是Reznor写的,在电子工业的基础上又加入了一丁点暗潮的风格(说句实话,这样反而更合我的胃口)。也许那个时候这只是Carmack的一种说辞罢了。
    平均每个星期要听掉一张CD,音乐就像病毒,开始听ROCK,像EAGLES,U2,等等(EAGLES的一些单曲真的不错,但是U2就显得假惺惺的,有那么一点点HEAVY的感觉,但后来就平淡得不能再平淡了,以后听罗大佑也不听U2),后来是HEAVY ROCK(GUNS’N’ROSES),还嫌不够,于是就成了METAL,HEAVY METAL。现在,DEATH METAL都觉得有些乏味了。总要把一切异端都找来听。以前听过一段时间BLUES,还有人推荐过一些RAP和PUNK,但是似乎不是很感冒,只有一丁点喜欢的味道,还不错。
    五十张CD,没有一张中文的,自豪一下^_^。
    对了,Kamiyou今天凌晨从香港回来了。

几件小事

几件小事

    今天上午天上下雨了。我坐在车上,侧过半个脸去,看着外面的世界。车厢里很暗,看不清别人的脸。雨点打在玻璃上,慢慢地融化,流淌下来。外边的世界白茫茫一片,一切都只剩下一个美丽的影子。推开窗户,顿时有了一丝凉意。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是近处的颜色鲜艳了一些。车辆从眼前驶过,激起一阵水雾,地上只剩下两条泛着泡沫的辙痕。
    一个人走在雨里,却又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回到家,喝一口水,却觉得有些恶心,于是整杯水都被我倒掉了。
    仔细想一想,这一年竟过得如此之快,我还在回想贰零零叁年的事情,乃至贰零零贰年。那也许是Golden Days,但它毕竟早就过去了,我无法让记忆重生。难道真的已经麻木了?时间飞逝,我却看不到它。贰零零贰年的夏天,我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演译着真正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记得很小的时候,每个星期六都要去奶奶家。那个时候这个城市还没有大到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它依然保持着我出生时的格调。四岁那年我进了幼儿园,其实我非常非常讨厌那个地方,每天都要在里边学唱难听的歌,在老师的逼迫下吃难吃的肥肉,再加上比较胆小,我几乎成了班上最低调的人,所以我几乎没有一个常在一起玩的好朋友。唯一能让我高兴的事情就是画画。记得六岁时老师让我们买一副水彩笔,当时我从没有听说过这种东东,一直用蜡笔画画。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我才拥有一套十二色的水彩笔。我在一张小纸片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把它贴在水彩笔上,和大家的放在一起,上美术课的时候,老师便会把水彩笔和一张白纸发给我们,大家就在纸上画呀画。后来想想,可能是妈妈在两岁时给我看的一大堆儿童美术教材对我产生的巨大地影响。
    四岁那年生日的时候,老师送给我一张用吹塑纸精心制作的生日卡片,红色的,剪成四瓣梅花的形状,每个花瓣上都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字中的一个,中间画着一只白色的小鹿。那时我一直都很羡慕同学们在过生日时都能收到老师亲手制作的各式各样的生日贺卡,终于我也得到了一张。回想起来,这可能是我整个童年中收到的唯一一张生日贺卡,可惜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张值得珍藏的卡片早已在十几年前就不知去向,如今我也只能从几张老照片上回想起这些事情。
    那个时候每周五下午都要评小红花。如果没记错的话,三年幼儿园我只得过一次小红花,这是我从小桀骜不驯不亲善类的最好证明。那个时候又很多同学每星期都回得到一朵小红花。不过有意思的是,这些同学在十多年后甚至已经记不得幼儿园里曾经有我这样一个人。
    五岁上中班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女同学(我依稀记得前几年似乎曾经有人给我说起过此人的去向,但感觉又像是在做梦,因为我根本记不得此人姓甚名谁)据说因为认识五百个汉字而转到了大班。五岁那年就记住了这一件事情。有一个幼儿园毕业纪念册,前几天还见到了,里面记录了各门课程的成绩,还有教师评语。三年中唯一的表扬就是喜欢画画,批评意见就无非是自理能力差,吃饭挑食。后来想想,十几年过去了,缺点依旧。
    壹玖玖壹年的时候,跟爷爷奶奶去了青岛,上海,北京,南京,无锡,杭州,镇江,东营,等等等等,很多地方。那个时候出去我们随身带着一辆小车,我走不动的时候,爷爷就用小车拉着我走。后来在上海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那里曾经是我家。每天早上,我和奶奶坐公共汽车通过水底隧道穿过黄浦江,然后摆渡回来,乐此不疲。剩下的时间我就一个人在楼底下抓蜗牛玩。到了下雨的时候,一条条肥肥的蚂蟥就会从阴沟里爬出来,往它们身上撒一点盐,不一会就死掉了。
    在镇江的时候,我就住在稻田边上。那里有一条小溪穿过稻田,岸上有很多泥洞,洞里大多是蟛蜞、黄鳝等水生动物,当然还有蛇,至于鳄鱼嘛……反正我是没有见过。每天吃完饭,我就和爷爷去溪水边抓蟛蜞。用一根木棒伸进洞里,蟛蜞的美梦被我搅黄了,它老人家盛怒之下用一对大钳子牢牢地夹住木棒,只要顺势一拉,又一个倒霉的家伙被抓住了!那小溪不过三米来宽,紧靠着农田,水面上漂浮着绿油油的浮萍和一团团青蛙卵。到了下雨的时候,水面上便会荡起一个个涟漪,掀动水面上的浮萍,稻田都笼罩在云里雾里……土路变得泥泞难行,泥里还常常潜伏着一尺多长的蚯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有一次我还遇到蛇呢。
    在青岛的时候最有意思。我从南通乘船去青岛,在黄海上风很大,不小心受凉了,结果感冒了。到了青岛就去打针,每天要在屁股上打三针青霉素,好疼啊!在青岛市人民医院的旁边有一座红顶的天主教堂,德国人修的。不论天晴天阴,每次路过那里时我都会抬起头好奇地看着巨大的十字架发呆。我还买了一条黑曜石的十字架项链,很可惜在六岁那年生病抢救的时候弄丢了。
    后来我平生第一次看到了海。一群群的海鸥,一层层的海浪。光着脚走在海滩上,一颗颗碎石硌得人生疼生疼的,透明地海水正浸泡着我的双腿。没有金色的沙滩,没有凶恶的鲨鱼。我拣了很多很多贝壳,都是活的,回到旅馆以后,就把它们用海水养在烟灰缸里。吃晚饭的时候,其中某个不安分的家伙居然将海水喷在面条上!我们住在一家小小的旅馆里,只能放一张床,除此之外别无立身之地。但是透过向西的窗户,每天傍晚我都可以看到火一般的太阳落进浩缈的波涛中,滋啦一声就灭了……后来还去了海洋博物馆,就在现在的鲁迅公园那个地方,看到了许许多多千奇百怪的海洋生物。这些事情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剩下的就只有无边无际的大海……
    这一年,我五岁。
    壹玖玖贰年玖月,十三年,居然就着样过去了。儿时的梦想早已成为历史。
    等到十一岁的时候读起这些,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等到回了兰州,已经是壹玖玖贰年拾月份了。我几乎认不出自己的家。该上幼儿园大班了,那个教室大的吓人,后来居然在里边安装了一些大型游乐设施。那一年过得很愉快,尽管疾病已经开始威胁到我得生命。每天下午我们都在后院的草坪上玩翘翘板和转椅,有时候老师还会领我们去大草坪上玩。我依然不吃肥肉,不吃胡萝卜,每天中午还是让妈妈接回家去住。我们家已经搬出了筒子楼,后来一住就是十年。就在壹玖玖叁年陆月离开幼儿园不久,我病重住院,几乎要死。住了两个月(还好我们家几十年一直住在医院里边),每天屁股上照例三针,最后康复出院。住院期间只要能下床每天下午我都在院子里的泡桐树下坐着,看叶子打着旋儿从空中落下。我出生时就在这里住过很长时间的院,六年之后又回到这里,继续住院。那时候奶奶送给我一套《黑猫警长》的连环画,爸爸则教我下象棋。终于有一天,出院回家了,我原来还以为出不去了呢,呵呵。看到院子里那颗泡桐树,我就觉得那是我生命中的精灵。
    玖月份第一次去上学。安西路小学。我们的教室在一个小院子里,院子里种了很多模样非常奇怪的柳树,还有一个滑梯可以玩。第一次去上学是一个烈日炎炎的下午,很多人都站在院子里,当时的情形只有这一点印象。头两年班上还是会像幼儿园一样评小红花,每个星期六下午,老师就会站在桌子上,手里捏着一根红笔,吃力地往光荣榜里面画上一个个红色的圈圈。在我的记忆里,小学时我一共得过四朵小红花,与别人红压压的一大片相比就显得极不协调,仿佛一块红布的正中央被白色的污渍弄脏了一大块。于是很多老师找我的家长谈话,极其娓婉却又十分坚决地要求我立刻回学前班去(现在好像这个趋势依然存在,哼哼就经常说太我可爱了,让我回学前班去重新上幼儿园^_^)。就着样稀里糊涂的过着日子,教室从楼上搬到楼下,又从楼下搬回楼上。我加入了少先队,当了中队长,但班上将近七十人我一个朋友也没有。到了五年级,去西北师大附中学数学,虽然每周一次,虽然这件事情现在看起来很俗,但事实证明这直接影响了我此后一生的经历。冥冥之中,一切似乎就在那里等我。
    这就是缘份。
    现在偶尔也会回到当年听课的阶梯教室第三排右起第三个座位去看看,已经离开师大附中了,但六年时光中复杂的感情让我难以忘却。藉以怀念逝去的时光,Thanks to the memory.
    最后几年的确有几件难忘的事情,比如军训,比如我死去的好朋友。
    但后来很突然地不知怎么就考上了初中。
    小学时后有一个住的很近的同学,我始终没有明白他究竟是把我当作朋友抑或是敌人。后来他的母亲去世了,他和祖父母搬去南京,就此从我的生活中消失。
    五年级的时候,壹玖玖柒年拾月,去了一次西安,住在华清池外的一家疗养院。尽管一直在下雨,但坏天气一点都没有影响我的兴致。那几天看兵马俑,尝到了很甜很甜的石榴,还一口气爬上了骊山,一把火烧平了阿房宫(也许是我记错了,阿房宫好像不是我烧的……)后来还去了大雁塔和陕西历史博物馆(记得似乎是小寨东路一号)。一个人在鼓楼大街上走了很长时间,最后险些饿死街头。疗养院离市区很远,院子里种满了柿子树,空气非常湿润,背对着巍巍骊山,二十四小时供应温泉。每天下午我都坐在窗前看着烟雨朦胧的山境。
    后来去安西路小学看过几次,透过紧锁的铁门看到里边游戏的孩子,真有说不出的感觉。
    小学毕业以后和爸爸去了一次九寨沟。那次还遇到了拦路抢劫的土匪,不过人心情好了就是没治,我还鼓动大家每人多给了土匪一百元钱。路非常颠簸,但我仍然清楚地记得川西北高原上蓝蓝的天空,白云在日光下把巨大的影子投在路上,我竟然离天这么近!路向草原深处绵延数百公里,太阳从云中渐渐西沉,把整个草原染得血红。登上一座小山,凉凉的晚风吹在身上,血色的河水在草原深处蜿蜒流淌,泛出点点白光,黑色的牦牛静静地立在山的阴影里。暗夜中,车窗上映出我的脸,只有深蓝色的天空,漆黑的草原,一切都看不见。因为路遇匪徒耽误了一些时间,夜里才到达川主寺。那时候这里人还不多,夜里一片漆黑,只有街边一家小旅馆灯还亮着。晚上住下之后,夜里快两点钟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外边浓雾尚未消散,我们便乘车前行。一路上看着路边的藏羌人家,很快就登上了雪宝顶雪山,海拔五千多米,气温极低,空气湿重。这一天我有幸看到了云海奇观,也是仅有的一次,后来在这座山上经过数次却再也没有看到过。到了九寨沟,玩了一整天,晚上就住在树正寨里边一座阁楼里。那天夜里,我独自一人走出寨子,站在河水边。看着月光下涓涓的流水,突然就哭了。这里距离树正瀑布不远,在夜里可以清楚地听到它正在沉闷地咆哮着。然而,我却完全不懂它究竟在说什么。
    到了早晨,山间的灌木丛都被浓雾填满了。又玩了一个早上。中午乘车去黄龙,爬了一座高山,傍晚时分回到川主寺。先去了川主寺的红军长征纪念馆,这是中国绝无仅有的革命纪念馆之一,但是不知为什么,游人最多也就是远远地看一看山上那雄壮的纪念碑,很少有人愿意进来仔细地观看这里展出的历史。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上了中学。那个时候遇到一些老同学。记得上初一的时候我一个人搬了一张桌子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运动会上报名参加1500m,本来只是想试一试,但竟然轻松夺冠,从此运动会成为我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初一时候也就完完全全记住了这样一件事。那个时候坐在我旁边的一个女生说,听说你小学时后挺酷的,都不和别人说话,现在怎么变了。我想了想,的确也没有什么缘由,也许朋友多了,就高兴一些呗。这个问题后来搞得很多人都很纳闷,特别是以前认识我的人或是那些不知从哪里听到自称了解我的历史的人,看着我活生生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便理不出个头绪来。是啊,我也搞不明白。那个时候真的很好吗?最让我哭笑不得的一件事情是这样的:一个好朋友和老师发生了一些争执,下课了,立刻就有我都不认识得人跑到我们班主任那里,说你们班陈一鸣是不是刚才和老师吵架了?后来班主任老师把这件事情告诉我,旁边的人听了乐得晕过去,我却郁闷了很长时间。反正类似这样的事情衍生出无数个版本的谣言,而且最后都传得一本正经的,真让我郁闷得连腰都支不起来。还有一次,一个同学对我说,你没有那种你可以倾诉的朋友。我无法作出响应,这是事实。
    初三时候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贰零零贰年肆月拾日的两场考试,上午数学竞赛,下午化学竞赛。这是灾难的开始,后来我想,因为它从客观上为后来几年中发生的几乎一切事情提供了一个客观条件。下午坐在一中的教室里,室内光线昏暗,那道石膏的题和叶绿素的题都没有做出来,钢笔也不知哪里去了,狼狈啊。陆月柒捌玖日三天中考一晃而过,什么也没有。其他诸如伤人的事情旧痛在心,这里就不说了。
    放假以后去学英语,认识了很多新同学。之后就一直呆在奶奶家,休息了很长时间。那段时间心情特别不好,没什么事情可做。快开学的时候出去玩了一圈,除了在都江堰险些坠入岷江淹死,其它事情倒都还挺让人高兴的。
    初二时候,我开始给《电脑报》写一些东西,成为他们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作者,最年轻的市场情报员,最年轻的评报员……(也许是最幼稚的)以至于我贰零零贰年捌月拾伍日独自一人出现在编辑们面前时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至于稿费……嘿嘿,反正是四位数,大家自己猜去。
    到了玖月份我就惨了,尽做噩梦。贰零零贰年拾贰月到贰零零叁年陆月那半年,我简直天天生不如死。但到了柒月份,突然就觉得释然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有些残酷。暑假反而过得心安理得,有些宠辱不惊的意味。也许是麻木了。这一年过得特别快,不及回首已逝。高中剩余一年前途未卜,其他朋友天各一方。
    贰零零叁年捌月又去了一次九寨沟,这次没有经过松潘草原,不能不说是一个小小的遗憾。这次没有遇到劫匪,但是残破的道路还是大大阻碍了我们的行程,到川主寺已是夜里。这里已经不像过去那样黑了,人也很多。晚上坐在岷江边吃了一碗米粉(有个预感,我总是离岷江这样近,迟早会掉进去淹死),早早睡了。第二天早晨醒来就发现天气暴冷,赶快把能穿的衣服都穿上了。果然是高原……旅馆只供应泉水,接上一杯放在那里,一会儿底下就有厚厚一层褐色的泥沙……
    然后就到了贰零零肆年。
    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百无聊赖中,还是常去湖边转转,有时候路过幼儿园门前,总还要驻足观看,一切都只是为了已经过去的十九年。
    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转眼十年过去了。到底是人改变了事情,还是事情一直在改变人?每当想起那些曾经被遗忘的时光,我没知道自己一定能改变一些事情,不过在改变事情之前,我们已经被改变,因为在此之前我们已然成为事情的一部分。
    盛世繁花已逝……